街卖儿郎。

        玉城了个决定：腊月十六开始放假，正月十六复工，让大家好好过个年！十二月月例银足额发放，外加两个月的年底花红！——谁知以后这生意还是不是自己的了呢？

        家在京城或者附近的，都各自散了回家了，还有分从西安和扬州过来的，一个月时间也本不够往返，玉城便将他们安排住在了一，拍活动经费三百两银，赞助他们任吃任玩。

        玉城自己则躲在陕西会馆里，吃了睡，睡了吃，孤灯清冷。自打十四岁那年西安投父，这些年的一幕幕或甜或苦，走灯似的闪来闪去，值了！不亏！

        腊月三十。

        陕西会馆朝北的厢房里，玉城日日醒了也都要躺到晌午，反正心境上也都麻木了，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吧!

        外的各种声响似的，一阵阵漫过窗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啪！啪！”      是竹枝打门框的脆响——定是掌柜的指挥伙计扫尘，腊月里的老规矩，须得把一年的晦气全掸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哟我的祖宗！慢些跑！”      妇人尖着嗓嚷。接着一串“咚咚咚”的脚步声由远及近，震得房梁簌簌落灰。必是前院绸缎庄刘掌柜家的小，穿着崭新的棉袍和新纳的千层底，在青石板上撒儿。

        忽有“滋啦——”一声，油爆锅的香气钻过窗纸。厨准是在炸炸肉段儿，年三十的中饭总要面些，还要把晚饭的肉菜提前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更远飘来断断续续的唢呐声，呜哩哇啦着《将军令》。许是哪个陕西商帮请了戏班，晌午就喝得醺醺然，把秦腔吼得走了调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会儿兰姨该在灶王爷像前供饴糖了吧？哥儿是不是正踩着板凳贴联？一年没见，也许哥儿已经都大的不用踩板凳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爹的经肯定念了一遍又一遍，替那杀的猪、宰的羊赎罪呢。

        会馆外忽地炸开一串爆竹，惊飞檐麻雀。

        年三十的晌午，阖该是闹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似乎有人在轻轻的敲门？是不是听错了？哦，确实有人在敲门！

        玉城懒洋洋地爬起来开了门，却是笑呵呵的三雄，拎了两大个盒站在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今日过年，就算是官差也都该各回各家了吧！”三雄自顾自地了房间——乱七八糟，衣服鞋扔的到都是。

        三雄先将盒放在桌上，拿了脸盆去打了回来。玉城洗漱、穿衣，三雄收拾屋、整理床铺，一如之前在家里的每一天每一早，只是这环境大不同了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三雄将洗漱完毕的脸盆端去倒了，又拎了一壶回来，给玉城泡茶。接着将盒一一打开——

        第一个盒里，是羊肉臊面、黄馍馍和拼三鲜！尤其那拼三鲜是陕北年节必吃的家常菜——炸酥肉、炸豆腐、炸羊肉摞的一层又一层，底藏着黄花木耳，汤浮着油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年三十的席面，就算回不了家也不能糊！就在我住的客栈附近，有一家小店的咱老家风味倒是地，赶紧趁吃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三雄一边招呼，一边又打开了另一个盒，里面是几个酒的凉菜和卤菜，最特别的是那看着不起的刀板香——那是将煮熟的咸羊肉冻成砖块状，然后摆在榆木砧板上，用大刀削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肉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刀板香我都好些年不曾吃过了，难为他家还能的来!”

        三雄又从锡壶中倒温的黄米稠酒，自己先喝了一杯，咂了咂嘴，甚好！

        玉城懒得说话，喝了稠酒，吃了两片刀板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都这些时日了，应该已经没事了！我这几日悄悄地去了咱家，也去了店里，虽都关着门，但也都没什么异样，也没人来查抄。。。里的事不清楚，但至少我们都是安全的。。。所以我今日过来跟你一起过年。。。今晚我不回去了，留来伺候你。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有日没见，三雄倒是健谈了许多，只顾着吃喝念叨。

        玉城嘴上不说话，但心里还是松了一气的！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刚刚去了泷日他们那，都正忙着厨准备年夜饭呢，说是让我们晚上过去一起吃。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玉城不接话，恨恨了一句嘴：“你说老陆这个狗东西，有事没事好歹也过来传个话儿啊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。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话音未落，就听门有声音传来：“这大过年的，死啊活啊的背后说人可不好啊。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沉？

        第八十二章

        陆沉连喝了三杯稠酒，又把那拼三鲜上上翻了个遍，每样都吃了两，抹了抹嘴赞：“这厨应该是咱们榆林老家的人吧？这味的跟以前我娘的一模一样啊。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