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虹有些愣怔，她垂簾，偷偷用小指勾了勾他的小指，而少年直接伸手，把她的手完全握住了。很熱，有點濕，像夏天教室裡的最後一節自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住過校嗎？”莫虹問他。陸萍搖搖頭。莫虹說：“我上一個學校是住宿的，特別可怕，我一想到要和媽媽分開，就很難受，像燒起來一樣。”陸萍想了想，覺可以理解，但又不那麼能理解：“我以為大家都會更想不被媽媽著。”莫虹搖搖頭：“我不是害怕不能和媽媽挨著，我是覺……好像長大是一件特別快的事，昨天好像還是幼兒園，現在我都快小學畢業了，初中、中、大學、中、工作……死亡。”她說著，臉越來越差，好像真的有什麼燒著她，她抱緊了手臂，“死亡！人好快就要死掉了！人註定都是要死的……為什麼？一想到這個，我就難受得像一秒就會死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對。人生來就是要死的。”他幾乎是迸發一種熾熱的火光，這讓他忍不住離她更近了一點，“所以，人的一生才更應該照自己的願意活去……！只要是為了自己，什麼都沒關係！只要……只要自己到幸福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我不知我喜歡什麼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找不到？”陸萍眨了眨，笑得狡黠，“那你就喜歡我啊，只喜歡我就好了，這樣，就不用想別的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要是找不到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也沒關係啊，可以找到了再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喜歡的話，除了上學你還有很多別的事可以呀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就是她了。那一刻，看著痛苦的莫虹，陸萍受到了某種似乎名為宿命的東西，與她產生了共鳴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真的有很認真在去漠河的計劃，這在他看來是一定一定會發生的，生活好像都有了奔頭，當不當明星似乎也被拋諸腦後，畢竟，有小虹喜歡他就足夠了。白天他們不

        而他第一次因為她起了，不過他還不知發生了什麼。只覺得心臟的好快好快，真的好喜歡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上學……也可以嗎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十歲的少年其實對愛沒有太多的了解，更多的都是來自於媽媽看的電視劇、同學看的漫畫雜誌，以及不知哪個鄉同學從沒文化的父母那裡學來的低俗的文化，愛好像很可怕，男生要一直像狗一樣頂，女生則像狗一樣趴著。他对喜和的理解全是拼凑的，好像喜就要羞耻的事，喜就得被别人占有，被人羞辱。為什麼互相喜歡的人要這種事呢？如果是莫虹的話，他一定不想讓她變成那樣。他有點頭腦發熱地想著。自從那天後，他就偷偷給她帶好吃的，雖然媽媽不讓他吃，但他攢的零花錢會給她買。他喜歡和她有秘密的覺，而且要是被別的同學知了，起哄肯定很可怕——之前班上有男生女生互相喜歡，被他們吵著迫親嘴，陸萍都沒敢看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沒看他。

了，因為我有點近視。”近視對於陸萍來說太可怕了，如果他變成了四，他媽肯定就會把他棄養，於是他充滿憐惜地拍了拍女孩的肩。兩個小孩就一起蹲在橋裡，莫虹撿了樹枝在沙上隨手亂畫。“我媽媽說，當明星會有很多人喜歡。”陸萍說。“肯定吧。”莫虹想了想。“可是我沒當上明星，那是不是不會有人喜歡我？”陸萍又有點想哭，他有些迫切地希望從她上汲取一點什麼，但是那個時候他還想不明白，“而且我媽還會打我。”“為什麼打你？”女孩問，“我媽也打我，但是是因為我撒謊說生病，為了不去上學。”“她應該想讓我被喜歡才讓我這些吧。”小小的陸萍這樣說，“你喜歡我嗎？”莫虹愣了一，抿唇的時候那顆虎牙尖尖又冒了來，囁嚅了半天說：“、喜歡的，你長得很好看。”原來媽媽說的真的有理，原來這樣真的可以被喜歡！陸萍霎時間就覺得好像等會兒會被媽媽打也沒什麼關係了，他覺自己渾都癢癢的、熱熱的，好像血都變成了糖，他立刻興采烈：“那我也喜歡你。”說完這個，他睛亮晶晶地看她，她只是和他對視一，就別開了神。那天回家的時候天都黑了，媽媽打得很厲害，但他第一次挨打沒有哭。

        莫虹睛微微瞪大了，對一個正苗紅的好少女來說，這番話屬實有些超前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們總是約著放學後在之前那個橋底一起玩，莫虹鼓勵他偷偷吃零、喝飲料，或許那是陸萍叛逆的開端，現在看起來是那麼微不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想看極光嗎？”他忽然有一天問她，好像在分享自己的寶藏。女孩點了點頭。他更興了，從書包裡翻他收集的關於漠河的簡報：“我們一起去這裡好不好？中國的最北的城市，我查了車票，沒有特別貴。”那個年齡的小孩本不知十歲小孩獨自旅行是多麼離奇的事，只覺得只要有機會就可以實現。“等我們小學畢業就去，我節的時候可以攢到壓歲錢。”他對自己的安排很滿意。莫虹看了看他，又看了看他的那些簡報和雜誌貼畫，神裡顯然也是嚮往，他興壞了，當即就開始攻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