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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2昆曲为媒

        那些晦涩的唱词,那些清雅的笛韵,那些素上的影……在这一刻,仿佛被注了全新的、厚重无比的生命!不再是董姨娘中媚俗的调,不再是深宅里消遣的玩意儿,而是文明的脉!是祖先的魂魄!是乱世烽烟中,最不该被遗忘的守!

        “听君一席话,令仪受益终。”她望着他,原有的疏离和审视消失殆尽,只剩纯粹的、发自肺腑的刮目相看。

花影自重重,帘卷残荷殿风。抱琴弹向月明中,香袅金猊动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前的宋华卓,在她心中的形象骤然。他不仅仅是熟练掌握殷麦曼翻转的飞行员,也不仅仅是温文尔雅的世家公,在他那西服之动着一颗对古老文明充满温与敬畏的赤之心,蕴着一种在浮华乱世中极为稀缺的、清醒而深沉的力量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以为宋华卓会失望,对她“不解风雅”的惋惜或不耐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手指在空中虚划,指向那素上的影:“再看这袖,一尺白绫,起承转合,非为炫技。它是屈泽畔的广袖,是汉赵飞燕的云,是嵇康抚琴时飞扬的衣袂,是李白醉后邀月的臂膀……是千年士风骨与佳人幽的魂魄所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吴灼端坐着,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,听得极其专注。那唱腔、那韵味与她在家中听董姨娘唱的截然不同。一个如烈火烹油,一个似冷月浸江。她努力想听懂唱词里的深意,捕捉那些典故,却终究隔了一层,秀气的眉不自觉地微微蹙起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听了这些,突然间就觉得方才对董姨娘的轻慢到羞愧,更为宋华卓这振聋发聩的见而深深折服!

        吴灼有些赧然地抬看他,坦诚地摇摇,声音也放得很轻:“曲调是极的……只是……很多词句典故,我听得不甚明白。”她顿了顿,想起董姨娘,意识地补充了一句      “家中……倒是董姨娘,唱得极熟稔,常听她唱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顿了顿,目光灼灼,直视着吴灼清澈的底,一字一句:“在其承载之重。这咿呀磨腔里,磨的是三千年礼乐文章,磨的是‘兴观群怨’的诗教,磨的是‘温柔敦厚’的士心。它是一活着的鼎,盛的是我们文明不灭的薪火,是乱世里,最不该被丢弃的‘无用之大用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目光最后落回吴灼略显惊愕的脸上,声音不,却字字清晰,如同投深潭的石:“至于董姨娘唱得熟稔……”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带着悉的弧度,并无鄙夷,只有看透世的平静,“市井传唱,取其腔调闹,妆门面,或娱人耳目,或附庸风雅,本也寻常。然昆腔之魂,不在其声之媚,不在其妆之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料,宋华卓中非但没有失落,反而漾开更深的笑意,那笑意澄澈坦,如同拂过湖面的风。他微微倾,距离不远不近,声音依旧温和:“无妨。词藻典故,本非一日之功。昆腔之,原也不全在文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番话,如同惊雷,她猛地抬,琥珀的眸睁得极大,里面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!她看着前这个穿着西服、却将古老昆曲与浩瀚中华文明血脉相连的少年,看着他脸上那份超越年龄的沉静与笃定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曲终了,余音绕梁。老先生们低声交谈、品评。宋华卓侧过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温煦的笑意:“如何?可还耳?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抬手,指向那两位刚唱罢、正闭目调息的老伶工,声音带着一种沉静的穿透力:“你看这笛声,其源可溯至先秦‘篪’、‘籥’,一竹笛,了数千年,过秦汉明月,唐宋边关,明清园林,的是我们血脉里的商角徵羽,是华夏正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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